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俄罗斯远东小城里的中文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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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inwen.mobi 发表于 3 天前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早晨八点,冻了一夜的窗户玻璃还没化霜,外头白茫茫一片。纳霍德卡港口的风能钻透三层棉袄,街上行人缩着脖子快步走,嘴里哈出的白气转眼散在风里。

港口小学二楼最东头的教室已经亮灯。黑板上方挂着中俄两国国旗,中间贴了张红纸,毛笔字写着“语言是座桥”——墨汁晕得有点开,像是自己写的。

柳芭老太太推门进来,先摘下绒线帽,花白头发压得扁扁的。她搓搓手,从布袋里掏出课本,粉笔盒,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糖块。

“今天冷啊。”她对着空教室说,俄语。

孩子们踩着上课铃涌进来,个个脸蛋红得像苹果。最后进来的是安德烈,十二岁,鼻尖上还挂着霜。“我爸爸的船昨晚回来了,”他喘着气,“从青岛!”

柳芭眼睛亮了一下,但没接话。她敲敲黑板,上头写着今天的句子:“今天天气怎么样?”

跟读声参差不齐。俄罗斯孩子发四声像爬坡,总在坡顶拐个弯。柳芭一个个纠正,走到安德烈身边时,他正低头摆弄一个中国结——红绳子,底下坠着玉珠子。

“哪来的?”

“爸爸带的。”安德烈小声说,“他说青岛满街都是这个。”

后排的娜斯佳举手:“老师,‘很冷’怎么说?”

柳芭写下“很冷”,想了想,又在旁边画了朵雪花。孩子们笑了,这让他们想起去年冬天,柳芭教“雪”字时,在黑板上画了一整排不同的雪花。

课间,糖块在课桌间传递。安德烈分到一块大白兔,糖纸哗啦哗啦响。他小心展平,夹进课本里——那本汉语课本已经卷边,扉页上有他爷爷的签名,一九七二年。

“我爷爷说,他小时候也学中文。”安德烈对同桌说,“那时老师是从北京来的。”

柳芭端着搪瓷杯站在窗边。杯子是老的,红双喜字已经磨淡。她望着港口方向,那里停着几艘货轮,起重机像钢铁长颈鹿。四十年前,她也是在这间教室学中文,老师姓李,总穿灰色中山装,说纳霍德卡的风比北京厉害。

下半节课教写信。“亲爱的……”,柳芭写下这三个字,粉笔顿了一下。

“写给谁呢?”娜斯佳问。

“写给想告诉的人。”柳芭转身,“在中国,人们常这样开头。”

孩子们埋头写。安德烈写“亲爱的青岛朋友”,娜斯佳写“亲爱的熊猫”——她在电视上看过熊猫。教室安静下来,只听见铅笔划纸的沙沙声,和远处港口的汽笛声。

柳芭慢慢走过一排排课桌,看那些歪歪扭扭的汉字。这些孩子的爷爷辈学过中文,后来断了,现在又接上。像封冻的河,底下水其实一直流着。

下课铃响。孩子们裹紧外套冲出去,安德烈留在最后。他走到黑板前,指着“桥”字:“老师,为什么是‘桥’?”

柳芭想了想,从布袋里又摸出一块糖:“因为从这边走到那边,需要桥。”

港口的汽笛又响了,悠长,穿过风雪。安德烈跑下楼,他的中国结在书包拉链上晃啊晃,那点红色在雪地里一跳一跳的。

柳芭关灯锁门。走廊墙上贴着一张旧地图,中俄边境线曲曲折折。她的手指划过日本海沿岸,从纳霍德卡到珲春,直线距离其实不长——但人们总得绕点路,或者,需要一座桥。

窗外,货轮开始装卸集装箱。那些巨大箱体像积木,有的印着中文,有的是俄文。码头上,起重机把一个个箱子从这边移到那边,稳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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